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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我女朋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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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2章 我女朋友

津城接著下了好幾場雪, 氣溫一場比一場寒冷,伍明緯也是第一次來到這種北方城市過冬天,他沒想過會這麽冷。

他要是早知道會這麽冷, 他就不讓溫琰跟他一起考來這個城市了。

津城豫北區周山街道的一個破舊餃子店裏, 他喝著一瓶烏蘇, 點了一盤蘿蔔豬肉餃子, 正在閑閑的吃著。

現在時間是傍晚,刑院的期末考試上周就全部考完了,他還不回家去,因為他想查查這個叫蘇婕的到底是什麽來頭,敢陰陽怪氣的跟著他的影子走路, 然後不怕死的告訴他, 她認識丹拓的手下。

她是怎麽知道,一報丹拓這個毒販的名字,伍明緯就一定會對她刮目相看。

她跟那些主動勾伍明緯的女生不一樣, 她絕對專門查過伍明緯,連溫琰都不知道丹拓是誰, 可是這個蘇婕知道。

為著這個,伍明緯誰的電話都不回, 甚至溫琰的也不接,聲稱寒假要跟禁毒學的幾個學長到山上去滑雪, 實際上他是花時間來查蘇婕了。

他不動聲色的跟蹤了蘇婕一個星期,摸清了她的社會關系還有成長經歷。

綜合這些天得到的情報, 伍明緯認為,也許這個蘇婕真的認識丹拓的手下, 因為她住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城中村,上了一個不三不四的美容美發專科學校, 交過許多形形色色的男朋友,跟過他們去過各種酒吧跟娛樂會所。

伍明緯還專門打電話問了裴言澈,在伍明緯來津城之前,蘇婕好像就跟這幫二代圈子裏的人走得近,伍明緯口吻懶懶的問起這個蘇婕。

裴言澈好像從來沒有留意過蘇婕的真實底細,只回答了:

“她啊,家境不好,父母都不在了,上的學校也不好,但是長得還行,就是想跟著我們撈唄,怎麽,緯爺瞧上她了?她好像挺喜歡你的,你剛到津城跟我們玩的那個晚上在虎跳崖玩蹦極,她就拿手機偷拍你了,我看到了,沒告訴你,覺得你肯定不喜歡她這樣的。”

“是麽?在虎跳崖那個晚上就偷拍我了?”伍明緯重覆這個時間點,那是他剛來津城上學第一個禮拜的周末,他跟裴言澈他們第一次出去。

如此推算,這個蘇婕留心伍明緯真的很久很久了。

“怎麽了?幹嘛專門跟我問她,其實底細挺不幹凈的。別招惹,會氣著你們家小溫軟的。”裴言澈現在回去南市警隊實習了,不知道他走後津城發生了什麽事。

“知道了。”伍明緯沒再告訴裴言澈什麽,他一個愛玩的花花公子,就算進了警隊也是花拳繡腿,幫不上伍明緯什麽忙。

伍明緯吃著餃子,喝著啤酒,瞧見高個子女生踩著系帶馬丁靴,手裏夾著煙,穿一件紅絲絨裙子,外面披一件煙灰色的大衣,剛染了一頭金發,嘴唇搽得冶艷,從街邊走過。

盡管打扮時髦,眼神烈艷,然而手裏拎的東西,卻讓她這個人無論如何都顯得具有幾分親和力。

因為她纖細的手抓著一個超市馬甲袋,裏面裝著她剛照她外婆吩咐買來的菜。

蘇婕現在只有一個親人,就是她年過七旬的外婆。

外婆說晚上要吃芹菜炒黃牛肉,番茄雞蛋湯,還有清炒土豆絲,讓蘇婕出去買。

其實是看她在家裏打游戲打得雙眼無神,傻傻楞楞的,才找個由頭讓她出去透透氣。

這陣他們美容美發專科學校放寒假了,蘇婕跟上一任男友早就分手了,最近也沒有人帶她出去玩。

蘇婕整天都悶在城中村的家裏,像是被困在籠子裏的畫眉鳥,沒有了婉轉飛舞的念想。

她拐進老舊的巷子,巷口站著的幾個中年婦女又開始嚼舌根,說她無父無母,打扮妖艷,整天還在外面亂勾男人,遲早出事。

她們故意說得很大聲,蘇婕都聽到了。

她撚滅手裏的煙,故意做出雀躍開心的樣子,把手裏的提袋晃起來,那把從口袋裏伸出來的西芹葉子隨著她的動作,顛顛的晃動,蘇婕看著那抹綠色,心情居然不是很差。

見到女生的高挑身影就要消失在巷尾,伍明緯起身,扔下一張紅鈔票,招呼餃子館老板,“老板,不用找了。”

他銜了根煙,腳步加快跟著蘇婕走。

走到一棟舊居民樓的五樓,蘇婕拿鑰匙開門,他在樓道轉角避過身去,不想讓她發現他在跟蹤她。

然而蘇婕卻出聲喚他:“來都來了,進來吧,我會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。”

伍明緯眸色一暗,邁開長腿,跟著蘇婕進屋。

屋子裏只有一個老人,開著昏黃的電燈,在淘米做飯,現在正是炊煙升起的時候。

見到蘇婕帶了個帥氣男生回來,甚為驚訝,因為以往蘇婕頂多讓他們在巷口等。

“蘇婕,這是誰啊?”老婦問。

“我男朋友。你下米的時候多打半碗米,他晚上在這裏吃飯。”蘇婕不慌不亂的說。

伍明緯嗤聲,短暫的低笑了一下,他好像遇上了跟溫琰完全不同類型的女生。他很快斷然拒絕,“我吃過了,不用了。”

“外婆,菜給你。我跟他去屋裏說話。”蘇婕去廚房放下菜袋,再走出來,她邀請伍明緯,“去我屋裏。”

伍明緯不想去,他已經發現了,這個蘇婕的心早就千瘡百孔,大概有一千個心眼子。

伍明緯不喜歡這種女生。

跟他那純白得像夏日茉莉的小溫軟比,這種女生除了會讓他心生憐憫,他再也無法為其產生什麽好感。

“我外婆有病,別在她耳朵邊說些她不能聽的,她七十歲了。”蘇婕望著男生冷漠如霜的眼睛說。

溫琰不在他身邊,他眼睛裏便沒有那種柔軟的寵溺。蘇婕看得清清楚楚。

“說吧。”於是伍明緯跟著蘇婕進了她的房間,命名她道。

這應該不是屬於她一個人的房間。

因為墻上還貼著幾張鄧麗君的舊照片,如今的年輕人都不喜歡她。

伍明緯上次接觸到鄧麗君,還是溫琰選錯電影,看了《甜蜜蜜》,然後他強忍著陪她看。

小房間裏,只有一個衣櫃,一張床,一個梳妝臺,全是舊得不能再舊的老款式,還不是實木家具,處處寒酸。

蘇婕在床沿坐下,點了根煙,嫻熟的噴了一口煙圈後,特別有成就感的說:“你跟我這麽多天,你女朋友知道嗎?”

“關你什麽事。”伍明緯冷哼,他只想知道關於丹拓手下的情報,快十年了,沒人知道這個犯罪集團藏匿去了哪裏。

“哈,我就想知道。”蘇婕笑得很開心,她的臉蛋很小,五官很精致,乍一看,有點像溫琰。可是她動起來,一做表情,就完全沒有溫琰那股招人喜歡的純澈感。

“給老子說重點。”伍明緯不耐的催促,從牛仔褲口袋裏抽出一疊鈔票,是一早為蘇婕準備好的。

伍明緯估計她應該特別缺錢,才會跟著裴言澈那幫花花公子哥們討生活。

跟他們出去的時候,她打扮得花枝招展,一身名牌行頭,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富家小姐。

然而,伍明緯現在見蘇婕坐在這城中村的破舊待拆遷樓裏,卻一點都不會感到違和。

她像那種爛泥裏開出的花,冶艷卻慘淡。

“重點就是我喜歡上你了,要不你把你那個無趣的乖乖女女朋友甩了,我們在一起,我能陪你玩一切你想玩的。”蘇婕說著,故意支開一雙長腿,緊繃的超短裙口打開,毫不知羞的對伍明緯做了一個下.體洞開的姿勢。

伍明緯感到辣眼睛,立刻避諱的別開眼去。

他沒想到蘇婕會跟他玩這出,主動勾他的女生有很多,像蘇婕這麽大膽的,他是第一次遇見。

而且,她似乎真的知道伍明緯不知道的事情,能吊起伍明緯的胃口。

“蘇婕,這些話我只說一次,如果你記不住,那就做好準備為你以後的行為買單。”伍明緯把視線定格在那張鄧麗君的唱片海報上,冷聲冷氣的說。

“我有女朋友了,她叫溫琰,沒有人能破壞我跟她的感情。如果你覺得我跟她在一起不合適,那抱歉,這種不合適註定要上演一輩子。

我跟你好幾天,不是因為瞧上你了,是因為我在照我們刑偵課上老師教的那樣,練習怎麽跟蹤一個罪犯。”

蘇婕綻唇笑,摘掉嘴邊含著的煙,起身走向伍明緯,眼神嫵媚的朝他看來。

“把我當罪犯嗎?好啊,那我馬上犯罪給你看。”她要不怕死的貼唇,吻向男生那塊被她覬覦許久的粗喉結的時候,伍明緯動作劇烈的將蘇婕掀翻到床上。

他用被怒意填滿的雙眼盯緊她巴掌大的臉蛋,斷然的告訴她:“說不說?”

蘇婕被他那俊臉涼薄得冰肌無汗,卻又可以同時眼神憤怒得烈焰燃燒的模樣嚇住了,情急之下說了一件事,“是不是手上有數字刺青,097651。”

伍明緯扣住女生纖細脖頸的手放開,他知道,蘇婕是一個很重要的線人了,她會引領他找到他的仇人。

十歲那年,他被江劍秋劈得昏昏沈沈,躲在洗衣機滾筒裏見到過的握槍殺人的那只手上就有這種刺青。

“咳咳咳……你要弄死我嗎?”蘇婕咳嗽著,用了許久的時間才緩過了那口氣。

“繼續說。”伍明緯又從牛仔褲口袋裏掏出一疊錢,厭煩的丟給蘇婕。

可蘇婕要的不是錢,蘇婕也不知道她要什麽,但是瞧著這種磊落如星月的頂級財閥公子哥為了她,追到這種沒落的拆遷樓裏來,蘇婕此刻特別開心,很有成就感。

她甚至覺得她的暗淡人生都被伍明緯身上散發的光芒照耀了。

他是刑院最有前途的學生,他將來會做很厲害的可以幫助任何人的警察。

蘇婕去打聽過了,據說伍明緯的女朋友,那個叫溫琰的,以前很普通,高中時成績一點兒都不好,是跟了伍明緯,整個人才煥然一新。

伍明緯對自己的妞很好,什麽都為她做,不止拿錢打發她,還用心照顧她,所以大學時的溫琰才一副被人寵愛到極致的模樣。

蘇婕很想要收到跟溫琰一樣的待遇。或者,經歷跟溫琰一樣的人生。

為了一個人,勇敢伸手去擒到光。

蘇婕覺得自己長得不差,而且她有伍明緯想要找到的人的下落。

還有,蘇婕篤定溫琰太乖了,伍明緯這種男人天生野痞,不論是床上床下,溫琰很快就會有吃不消的一天。

他們一定會分手的。

“我見過這個人,他曾經也在你剛才吃餃子的那家店裏吃過餃子,我爸的出租車載過他幾次。”蘇婕怕不說一些有價值的信息,伍明緯會當場掐死她,就用他一只遒勁的手就夠了。

他看起來瘦,然而力大無窮,且觀察力旺盛,耐性充足,能跟蘇婕在這種破舊的城中村耗了一整個禮拜。

他是個天生的刑偵警察料子,如果他幹緝毒,絕對會有很多毒販落在他手裏。

“後來我爸死了,他就沒來了。”蘇婕說。

伍明緯的眉心動了兩下,很快就開始警惕的觀察這間房間的情況,一切的細節,他都不願意放過。

“我們要不加個微信吧?”知道對方已經上鉤了,蘇婕笑笑的要求伍明緯道,她明白伍明緯對她沒有興趣,但是對她賣關子不一起說完的情報很有興趣。

*

刑院跟津開兩所大學都放寒假了,溫琰還沒回家,她的高中同學曾怡給她打電話,說他們五班要開同學會,問溫琰什麽時候回去,曾怡要跟她一起去參加。

溫琰接到電話的時候,正在宿舍裏鉆研心理學課本,面前擺著筆記本,她在對照著抄寫重點。

好幾天了,伍明緯都沒有跟她發信息,杜宇琛說他跟人去山上滑雪了。

溫琰試著打了兩次電話,都沒有被他接聽,獨自在放假的宿舍裏住著的溫琰這幾天過得很悶悶不樂。

她想起秦玉言告訴過她的話,就是以前上高中,伍明緯總是刻意的疏遠跟拒絕她,溫琰感到現在伍明緯現在又在這樣了。

“琰琰,你怎麽還不回來啊?你們津開不是早就放假了嗎?快要過年了,你留在津城幹嘛呀?你回來我們去逛街吧?我一學期沒見你,我好想你。”曾怡很期待見到溫琰。

“我可能……還要再等幾天再回來。”溫琰慢吞吞的說。

“為什麽?”曾怡不知道在哪裏得到的消息,聽說伍明緯也還沒回來。

曾怡猜他們是發生什麽事了。

“溫琰,你是不是跟那個公子哥吵架了?他對你不好?”曾怡問。

“沒有。”溫琰回答,要是吵了還好,伍明緯現在根本不願意讓溫琰知道他童年發生的事。

“可是你聽起來很不高興。”曾怡從溫琰的聲音裏聽出諸多的難受。

“真的沒事,我忙完了就會回來,怡怡我回頭給你打電話。同學會如果我回來得早,我一定會跟你去參加。”

*

掛掉電話,溫琰穿上外套出門去伍明緯的公寓裏找他,沒見到人,她失落的走出來,無處可去,隨便去了一家寵物魚店,遇見一個面熟的人,溫琰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到過。

“嗨。”然而對方卻很親切的跟她打招呼,五官端正的臉上掛著笑意。

“你好。”溫琰回應。

男生見溫琰似乎已經忘記了他,於是自我介紹道:“我是陳時樾。陳錦明是我爸爸。我在津開的臨床醫學專業上大五。”

溫琰這才想起前幾日去他家,他給溫琰奉過茶。明明他在津開算是高嶺之花大才子,然而這時候卻主動跟溫琰如此熟絡。

“想買什麽?”陳時樾問,“隨便看看。”

“你的魚店?”溫琰好奇。

“不是,我一個親戚的,偶爾下午我會來坐坐。”陳時樾回答。

外面下著大雪,溫琰沒有找到伍明緯,心裏空空的,無處可去,隨意逛進來,沒想到會遇到認識的人,一時還有些拘謹,不知道要如何跟陳時樾搭訕。

大雪天裏,陳時樾穿一件高領毛衣,下身是修身牛仔褲,溫琰進來的時候他手裏夾著燃燒的煙,正在抽著,見到溫琰來了,立刻就掐滅了,輕咳一聲,跟溫琰解釋,“最近在趕幾份論文,熬夜熬得有點兇,有時候抽一根。”

“嗯。”溫琰點頭,不太理解陳時樾為何要如此解釋,因為她根本不在乎他抽不抽煙,跟溫琰無關。

溫琰倒是很在乎伍明緯抽煙,溫琰怕他牙會黃,更怕抽煙會影響他的健康。

“看上什麽,我送你。”陳時樾邀請溫琰到熱帶魚的魚缸前選魚。

溫琰踱步,欣賞了幾種熱帶魚,想起了伍明緯送給她的喜歡,便覺得魚缸裏游弋的那些色彩斑斕的魚都沒有喜歡好看。

“不用了。謝謝。”溫琰客氣的婉拒了。

“我記得大一的考試已經考完了。”陳時樾看向溫琰失落又仿徨的眼睛。

溫琰說:“因為我有課題向陳教授請教,所以就留下來多呆了幾天。”

“哦,那你家裏人不擔心你一個人留在津城?”陳時樾印象中,大一新生,特別是女生,初來乍到在大學校園裏上學,應該都是十分念家的。

溫琰其實也很想家,可是伍明緯還沒回去。

溫琰想寒假跟他一起回南市去。

“我過幾天把我的課題研究做完之後就會回去的。”溫琰告訴陳時樾。

“你吃飯了嗎?”陳時樾瞧著她臉色蒼白,猜她大概剛從校園裏走出來。

“我正好也沒吃,不如我請你?”他忽然建議道。

“不用了,學長,這太客氣了。”除了跟痞拽不羈的伍明緯相處,溫琰沒有跟陌生同齡異性相處的經驗,大一上學期,有很多男生遞情書給她,她一封都沒有看過。

“我對創傷心理學也有一些研究,如果你不嫌棄我才疏學淺,我可以就你的課題研究給一些意見。”被溫琰婉拒的陳時樾忽然這麽說道。

溫琰所謂的課題研究其實就是伍明緯那個沒打開的心結,他不願意向溫琰傾訴。溫琰正在想辦法要如何跟他溝通。

深思熟慮後,“這樣啊,那……好。”溫琰答應了。

跟陳教授請教的時候,總礙於對方是學術泰鬥,有些問題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,因而她對一些學術定義還是存在迷惑。

現在陳時樾如此溫和的告訴溫琰,他可以幫忙,溫琰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些許,她誠摯的言謝,“謝謝陳學長。”

“不客氣。你想吃什麽?為了不耽誤你,我們就去附近這一帶的餐館。”

“去陸茵巷的酸湯魚店吧。我請客。”溫琰隨口說了一個,平時她們宿舍的人聚餐都去那裏。

那是一個很有煙火氣的小店,店主把店面收拾得很整潔,味道很好,收費也不貴。

陳時樾沒有想到女生說出的會是這樣一個地方,以為她會提議更高端更浪漫的餐廳,然而,她說了這個地方。

“好。”陳時樾有些洩氣。

他從陳教授那裏聽來的事看來是真的。

那日,溫琰去他家裏做拜訪,為的是跟陳錦明咨詢治療一個人心理疾病的事,這個人受過嚴重的心理創傷,現在在上警校,溫琰很擔心他的心理疾病如果治不好,以後會影響他從事這個職業。

而這個人,是溫琰喜歡的人。

“那走吧。”溫琰挎著一個布包,裏面裝著厚厚的關於創傷心理學的書,還有她這些日子樂此不疲的整理出來的筆記。

雪色黃昏,陳時樾跟溫琰踏著厚厚的積雪,來到陸茵巷,找了一個靠窗的桌子,相對坐下。

時間是晚上七點,天色黑透了。

門口掛著的小燈泡串在漆黑的天幕下閃爍出暖黃的光,巷子很窄,機動車開不進來,偶爾會有人騎著摩托車路過,突突突的馬達聲音閃過,凸顯得四周環境更為安靜。

現在是寒假的第一個禮拜,大部分學生都回了老家,平時在上學時一座難求的酸湯魚館現在只有溫琰跟陳時樾在,溫琰一時還有些不習慣。

點完菜,陳時樾主動跟溫琰聊起她的課題研究。

“你想問什麽?現在就可以問。”

“我想請教關於創傷應激後障礙的閃回,學名又叫侵入性被迫再度體驗創傷,意思就是人對過去發生的事,不斷的身臨其境,讓自己回到那個環境去一次次的經歷自己無法忘記的事情……”溫琰談吐文雅的請教陳時樾。

陳時樾告訴她:“這種障礙其實算是一種精神障礙,目前臨床可行的治療辦法有,第一種,認知療法;第二種,暴露療法;第三種,眼動脫敏與再加工。”

“嗯。”溫琰飛速的從自己的挎包裏拿出筆跟筆記本,翻開空白頁,滑動筆頭,刷刷刷的寫下記錄。

“吃飯的時候,我可以詳細的把每一種療法都跟你講講,希望能幫到你。”

“好,太謝謝陳學長了。”溫琰瓷白的臉上有兩個濃濃的黑眼圈。

陳時樾知道她期末考試成績優秀,平時她在學院裏成績就拔尖,到了期末溫書其實不必太用功。

現在考試周也結束了有七八天了,她的黑眼圈都是為了喜歡的人研究如何治療PTSD留下的。

陳時樾忽然很羨慕這個被當做期末課題研究的人。溫琰在為他付出十二萬分的努力,希望他走出陰霾,得到快樂。

這頓飯溫琰壓根兒沒怎麽吃,撿起筷子的次數很少,光顧著拿筆記錄陳時樾就每種治療方法跟她展開講的要點了。

她認真的聆聽陳時樾講述的每一句話,深怕聽漏了什麽,伍明緯心裏的那個結就打不開了。

講完了一堆覆雜的學術名詞後,陳時樾為溫琰盛了一碗清淡的紫菜蛋花湯,招呼她:“喝點吧,其實這些治療方法只是紙上談兵而已,面對創傷,最好的治療,是人要接受痛苦,鼓起勇氣將痛苦的邊界容納,將這種痛苦轉化為一種認知,讓這種認知為之後自己從事工作跟生活有所幫助。”

“嗯,明白了,謝謝陳學長指點迷津。”溫琰記錄下津開醫學院最有才華的前輩說的話,心裏不再那麽仿徨。

她想馬上奔到伍明緯身邊去,將從陳時樾這兒聽到的治療辦法用在伍明緯身上。

“先喝碗湯吧。你的心意,你的課題研究對象會知道的。”陳時樾說。

“好。”吃完這頓飯後,溫琰說要去坐地鐵,去校外,陳時樾送她去。

買單結賬後,外面下起雪來,陳時樾跟溫琰都沒有帶傘,溫琰著急走,就那麽要急急奔進冰天雪地裏。

陳時樾找酸湯魚店的老板娘借了傘,追上去遮住她,紳士的送她去地鐵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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